两个星期之前，在给学生上课时，简单地叙述了一下《共产党宣言》的基本脉络。当时在黑板上写这样几条：
第一条写的是，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当时我没有认真查看原文，也就没有照抄原文，但基本意思是没有错的。我写的是：迄今为止全部人类的历史就是阶级斗争的历史。后来查看了一下原文，看到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1888年英文版上加了这样一个注：“这是指有文字记载的全部历史。”在其他场合，马克思和恩格斯用的表述是，迄今为止人类的全部文明史就是阶级斗争的历史。表述不同，意思是一致的。在蒙昧和变荒的原始社会，还没有阶级斗争，但那个时代也不能算是真正进入了人类社会。
话再说回来，这个论断直到今天也仍然是正确的。人类的文明史发展到今天，无论科技有多么发达，无论生产力的效率提高到怎样的水平，只是阶级斗争依然是今天人类社会的一个主要的矛盾表现。虽然说中国当今的社会主要矛盾不再是阶级矛盾，但在整个世界范围内却依然是人类社会的主要矛盾。而且在中国，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虽然不是主要矛盾，但也仍然是非主要矛盾。
第二条我写的是，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这是原文，一个字没有改动。在《宣言》中，马克思和恩格斯虽然提到了资产阶级对封建社会中的观念与价值观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但是他们讲得很清楚，最根本的是资产阶级所创造的巨大的资本主义生产力，冲击了欧洲封建社会的生产关系，导致原来封建社会的生产关系，即封建社会的经济基础，再也无法容纳这快速增长的生产力。封建社会的经济基础成为资本主义生产力发展的桎梏。这个桎梏即将要爆炸了。而最后，这个桎梏最终还是被炸毁了。资本主义生产力冲破了封建社会的束缚，以更加迅速的状态发展起来，最终也把整个封建社会都冲垮了。这应该就是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所起到的非常革命的作用。
在这个部分，马克思和恩格斯对于资产阶级在历史上起过的正面作用予以肯定，是一种历史唯物论的态度。而且，《宣言》更是看到了资产阶级曾经起过的革命作用并不能阻拦资产阶级后续过程中出现的资本主义生产矛盾的存在和发展。《宣言》接下来，马克思和恩格斯就会讲述另外一个历史事实，即我在黑板上写下的第三条。
第三条是，资产阶级曾经用来推翻封建制度的武器，现在把矛头对准资产阶级自己了。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发展在资本主义制度建立起来的初期，是得到了迅速发展的。然而这种速度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资本主义社会所存在着矛盾，也开始对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产生了新的阻碍作用。一个是资本主义发展所带来的社会贫困，出现了贫富差距两极化的发展趋势，另一个就是资本主义的生产过剩。贫富两极分化导致社会矛盾急剧的尖锐化和激烈化，而生产过剩则使得资本主义生产陷入经济危机的周期性循环之中。
在马克思生活的时候，资本主义的经济危机平均每十年爆发一次，这些经济危机严重的损害了资本主义的生产力，直接造成对生产力的严重破坏。企业破产倒闭，大批工人失业。成批的产品遭到损坏。我给学生们讲到了1965年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版厂制作的纪录片《世界人民公敌》，其中就有美国农场主往海里倾倒大量的小麦和牛奶的镜头。至于资本家们为什么要倾倒这些小麦和牛奶，学生们有知道的，回答说，是为了维护资本家要想维持的高利润率。
我也给学生们介绍了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在我看来，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是因为生产过剩造成的，而资本主义金融危机就是资本主义金融产品的生产过剩所造成的。具体说来就是美国的发行的多种超量的金融产品，当然，也包括美国金融机构和房地产机构所发行的次级贷款，最后导致了“次贷危机”。美国的金融资本不是不了解这种金融产品发行过剩的风险，但是金融资本都有一种侥幸心理，认为那个风险最终不会砸到自己手里，而会落到别人手里，让别人倒霉。结果，不存在这样的侥幸，金融危机最终让国际金融资本栽了个大跟头。
在课堂上，我也从电影《马克思的青年时代》讲述了马克思和恩格斯写《共产党宣言》的一些镜头。本来，德国的一些政治流亡者组织了一个《正义者同盟》。这个同盟的口号是“人人皆兄弟”。在影片中是All Man are Brothers。但是，在正义者同盟内部，人们的观点并不完全一致，有一批支持马克思与恩格斯观点的同盟成员赞同马克思和恩格斯提出的口号，即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影片中显示的是，Workers of All Countries, Unite! 这两个口号之间有着本质的不同。在资本主义社会，有的只是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尖锐的阶级斗争，不存在这两个对立阶级成为兄弟的可能性。而全世界的无产阶级则不仅可能，而且有必要联合起来。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推翻资本主义制度。
第四条我写的是，《共产党宣言》最核心的思想：消灭私有制。《宣言》中强调，共产党人要消灭的不是一般的私有制，是要消灭资产阶级的私有制。这个私有制指的不是一般的私有财产的所有权，而是指生产资料的私人所有权。而自有阶级产生以来，资产阶级的私有制已经走到人类社会私有制时期的最后阶段。正是因为资产阶级的私有制阻碍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所以要打破这样的桎梏，就必须消灭这个最后的私有制关系。
还有一条，不是《共产党宣言》里提到的，是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提到的一个基本思想，即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无产阶级自己。当然，原文不是这样表述的。原文的表述有点绕，这里就不说了。但基本思想是没错的。如果无产阶级只是推翻了资本主义制度，建立了无产阶级专政，那无产阶级还不能算真正得到了解放。因为无产阶级还要面对资产阶级的反抗和挣扎，所以无产阶级要镇压资产阶级的反抗与挣扎，所以，这样状态下的无产阶级是不能算作得到根本解放的。只有彻底消灭了资本主义制度，消除了阶级，使整个人类都从资本主义制度中彻底摆脱出来，即整个人类都得到了解放，无产阶级也才能最后得到了解放。所以无产阶级的使命就要求无产阶级必须大公无私，必须以解放全人类为己任。这一条也可以算是无产阶级的宿命吧。
【胡懋仁，察网专栏学者，北京航空航天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本文原载于微信公众号“北航老胡之闲话”，授权察网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