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9日,刚刚当选的美国新任总统,前五星上将艾森豪威尔秘密访问朝鲜,发起上甘岭的第八集团军司令范弗里特前来迎接。新当选的美国总统是位军事行家,他在朝鲜呆了3天,翻阅了大量的作战地图,听克拉克详细汇报了“三角形山”的战斗经过,还亲临营区与士兵们作了交谈。但是朝鲜战场给他的印象很糟糕。 他对国务卿说:“美国在亚洲只采取了杂乱的不协调的守势,而并没有一个真正有效的长期、全面的战役计划。”他最后所作的结论是:“我认为,我们在朝鲜打仗,没有机会打赢这场战争。因为打过鸭绿江就会冒犯国际舆论,只有尽早结束这场让人伤脑筋的战争。” 3天里,原本性情随和的艾森豪威尔好像忘记了他身边站着的那个曾同窗4年的校友,跟范佛里特连一句寒暄话都没有。 范佛里特意识到他的军旅生涯到头了,新总统不肯原谅他的“三角形山”的败绩。 果然,两个月之后范佛里特就被召回国,解职退役了。 美国第八集团在朝鲜换过四任司令官,第一任司令官沃克死于车祸;第二任司令官李奇微升迁;第四任司令官泰勒亦晋衔,唯独范佛里特结局凄凉。据说他离开汉城返国时,到机场送行的只有他的几个亲信部属。 归国后,性犟如牛的范佛里特,倔倔的不甘寂寞,还在报刊上发表文章,仍咬着他那“朝鲜问题只有通过武力才能解决”的死理。 但它没能产生任何社会反响,美国人从来只崇拜胜利者。 “西点”培养出的这位老将军,被上甘岭一仗就给毁了。 美联社的伦多夫挺同情这个倒霉的司令官,他在战地报道中曾为范佛里特辩解过几句:“金化山岭战役的结果完全出于范佛里特意料之外。其牺牲之大,并不归咎于个人或任何部队……甚至不能归咎于指挥他们作战的,在一般上讲都很谨慎而能胜利的军官们。这完全是一件由战斗本身所产生而难以预料的残酷事实。 “范佛里特这次在金化地区发动进攻,是经过极周密计划的。 从团部到第八集团军总部经过各级指挥机关多方磋商之后,才下令进攻,而且还特别派美国第九军军长詹姆斯中将全面指挥。他是一个曾在范佛里特手下随美军到希腊服过役的老资格军人。” 这位战地记者说了半天也没说清这场失败的因果,与之相比,克拉克的表述就明了深刻得多。这位承担了全部精神上的重荷与名誉上的损失,美军历史上第一个在没有胜利的停战条约上签字的陆军司令官,在其回忆录《多瑙河到鸭绿江》一书中,以一位老军人正视现实的勇气和历史事件参与者应有的公允态度,深刻地反省了上甘岭一役,文中充满了难以表述的痛苦的矛盾心理:“在1953年5月,当我受命为联合国军统帅时,韩战与停战谈判是处在一种完全停顿的状态。 “宽150英里的正面,在6个月以前即已固定于一条歪曲的战线。这条冻结的战线表示一种真正的势力平衡。这个冻结的战线是如此一个悲剧:它使联合国军司令部在人员死、伤与失踪方面所付出的代价,等于釜山周边防御、仁川登陆、1950年之向鸭绿江推进,以及从北韩严酷的冬季撤退各役的总伤亡人数的一半,而战果毫无。 “我是以我使命的基本条件为依据的,即采取守势。政府既没有授我权力,也没有给我军事资源以获致胜利,却训令我尽一切努力尽速实现停战。范佛里特及其所属各级指挥官,同我一样,处此守势作战之情况下,至为焦灼。他不时呈报在窄狭地区作有限攻势之计划。除极少之情况外,我总是拒绝他们。假若我们不是进行决战,这样的去损失兵力是没有意义的。唯一的例外是狙击兵岭、三角形山之作战。是役开始于1952年10月14日,恰在哈里逊停战谈判暂时休会之后6天,而这次休会竟是一整个的冬季。” 接下来,克拉克痛心地指出:“这个开始为有限目标之攻击,发展成为一场残忍的挽救面子的恶性赌博。当一方获致暂时之优势时,其他一方即增加其赌注。猛烈的战斗连续14天,以后间歇的冲突又有1个月。我认为这次作战是失败的。” 上甘岭,这个振聋发聩的名字,以一役打出多项战事之最,而辉耀于世界战史—— 在这仅仅3.7平方公里的狭小战场上,美国第八集团军投入了11个步兵团、18个炮兵营、2个坦克营、1个航空大队,以及战中补入的第一。五编练师和4个新兵联队,参战兵力达6万余人。 志愿军第十五军则投入了9个步兵团、11个炮兵营,以及战中补入的第一八六师的2000新兵,参战兵力4.3万余人。 敌我双方糜集鏖战于上甘岭的总兵力达10万多人,平均每37平方米面积上1个人。其役兵力之密集,为世界战争史所罕见。 美国第八集团军在上甘岭一线配置各类轻、重型火炮和坦克1685门,平均每公里进攻正面达461门;加上飞机100余架,配置密度超过了美军炮兵战术原则规定的4倍。战役中美军共发射了190多万发炮弹;出动3000多个飞行架次,投掷了5000余枚航弹;其火力密度不亚于二次世界大战中最大的胡德根森林炮战。 战役开始时,第十五军在上甘岭仅有山、野、榴炮43门,相当于敌火炮的1/10。随着战役的发展,志司、兵团为该军大量机动调集各类轻、重型火炮,将与敌火炮比例缩小到1/4,平均每公里防御正面达120门。战役期间,该军共发射了40多万发炮弹,为我军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炮战。 43天里,第十五军共消耗枪炮弹5113.4吨,投入运输的汽车多达2163台(次)。车至团兵站,便是公路终点,一粮一弹全靠人肩扛背运,攀越12.5公里山道,送往上甘岭。为此,第十五军先后组织官兵、民工6万多人次,在敌人猛烈的炮击和空袭下突击抢运,建立了一条堪称朝鲜战场上最坚强的后勤供给线。 是役还打出一个世界战争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带有深刻规律性的有趣数字:10月14日至10月20日的两高地反复争夺阶段和10月30日至11月5日的597.9高地反击固守阶段,都是整整7昼夜。两个阶段中敌人各投入17个营,第十五军则各投入21个连;双方在两阶段中损耗的兵力,亦大致相同。 43天的上甘岭战役中,志愿军歼敌2.5万余人(包括第十二军参战部队歼敌数);其中美军5260多人;创造了志愿军野战军一役歼灭美军的最高纪录。 西方的新闻媒介连篇累牍地评价这场战役,称其为“朝鲜战争中凡尔登”,“不是美军兵力可以填满的无底洞”。 克拉克亦哀叹:“死人太多。在铁三角的猛烈战争,事实上变成了美国历史上最不得人心的战争。” 韩国军方也认为此役时间之长,战斗之残酷,伤亡之惨重,“为韩国战史上史无前例的”。 《韩国战争史》亦承认:“当面之敌第十五军防御意志坚定,因而,‘三角’高地战斗始终没有进展,反而足以使敌人为打成漂亮仗而自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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