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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宋江

2020-2-23 00:04| 发布者: 龙翔五洲| 查看: 2941| 评论: 0|原作者: 端木持易|来自: 三眼两手

摘要: 《水浒传》被后世誉为“怒书”,正是施耐庵以深切忧时之心所露出的批判的锋芒。他用“忠义”作为武器来批判这个无道的天下,同时又对传统道德无力扭转这个颠倒的乾坤感到极大的痛苦和悲哀真假宋江。



《水浒传》被后世誉为“怒书”,正是施耐庵以深切忧时之心所露出的批判的锋芒。他用“忠义”作为武器来批判这个无道的天下,同时又对传统道德无力扭转这个颠倒的乾坤感到极大的痛苦和悲哀

真假宋江

  ——《水浒传》之外

(一)真实的宋江

  《宋史》关于宋江的真实记录,有三条。如下:

  其一,《徽宗本纪》记:“……,淮南盗宋江等犯淮阳军,遣将讨捕;又犯京东、江北,入楚、海州界,命知州张叔夜招讨之。”

  注:可见宋江是流动作战,没有根据地。

  其二,《侯蒙传》记:“宋江寇京东,蒙上书言:‘江以三十六人横行齐魏,官军数万无敢抗者,其才必过人。今青溪盗起,不若赦江,使讨方腊以自赎。’帝曰:‘蒙居外不忘君,忠臣也。’命知东平府,未赴而卒。”

  注:宋江亲兵大约36人,手下兵众估计不多。能抗数万人,说明战斗力还不错。候蒙建议诏安,并让他讨伐方腊。1119年12月,徽宗听取亳州知州侯蒙建议,招安宋江,未成,再命歙州知州曾孝蕴率军征讨。

  其三,《张叔夜传》记:“宋江起河朔,转略十郡,官军莫敢撄其锋。声言将至,叔夜使间者觇所向。贼径趋海濒,劫巨舟十余,载卤获。于是募死士,得千人,设伏近城,而出轻兵踞海诱之战。先匿壮卒海旁,伺兵合,举火焚其舟。贼闻之,皆无斗志。伏兵乘之,禽其副贼,江乃降。”

  注:宋江带兵欲逃亡海岛,结果被张叔夜诱惑,并烧了船只,退路被断,被俘虏后投降。并不是主动投降。这是1121年5月的事情。从宋江起兵到投降,时间在1119-1121年5月(阴历)。

  方腊起义是1120元10月起兵(阴历),1121年4月26日(阴历),方腊和妻子、宰相方肥等人被忠州防御使辛兴宗所俘虏,押送东京,1121年8月24日(阴历)被杀。

  所以,宋江应该并未征讨方腊。

  但这些时间是不是靠谱,不好说。事件真相是什么,不好说。因为历史久远,又都是他人编纂,所以未能详实。

  比如宋江起义之后的结果,就大致有以下几种说法:

  (1)兵败投降,这是按张叔夜传说法。这种投降属于被动;

  (2)宋江招安封官,这是按照《宣和遗事》上说的:“宋江和那三十六人,归顺宋朝,各受武功大夫诰勒,分住诸路巡检使去也。”还有一个参考是:北宋吏部尚书,靖康年间奉命出使金营,不屈而死的李若水,在他的《忠愍集》中,有一篇《捕盗偶成》的诗,里面写着:“去年宋江起山东,白昼横戈犯城郭。杀人纷纷剪草如,九重闻之惨不乐。大书黄纸飞敕来,三十六人同拜爵。狞卒肥骖意气骄,士女骈观犹惊谔。”

  (3)招安投降并征讨方腊说,这个说法是一是南宋高宗年间的学者徐梦莘在《三朝北盟会编》中记载:“宣和二年,方腊反睦州……以贯为江浙宣抚使,领刘延庆、刘光世、辛企宗、宋江等军二十余万讨之。”二是另一个南宋学者李埴在《十朝纲要》中记载:“宣和元年十二月,诏招抚山东盗宋江……宣和三年二月庚辰,宋江犯淮阳军,又犯京东、河北路,入楚州界。知州张叔夜招抚之,江出降……六月辛丑,辛兴宗、宋江破贼上苑洞。”三是南宋学者杨仲良《续资治通鉴长编纪事本末》中也记载了宋江参与了征讨方腊的事情。

  (4)宋江受招安又反叛说。这个是依据1939年出土的宋朝大将折可存的墓志铭中的记载:“方腊之叛……公遂兼率三将兵……腊贼就擒,迁武节大夫。班师过国门,奉御笔捕草寇宋江,不逾月,继获,迁武功大夫。”

  (5)宋江战败被杀说。这主要是海州一代,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也就是张叔夜打败宋江后,把他及其部将杀害,葬于白虎山中

  综合以上信息,我比较相信李若水,以及他的诗。李若水能慷慨赴死,说明这个人敢于说真话。他的诗是早期作品,还是元城尉的时候写的。那是1122年(宣和四年)。原诗全文如下:

  去年宋江起山东,白昼横戈犯城郭。

  杀人纷纷翦草如,九重闻之惨不乐。

  大书黄纸飞敕来,三十六人同拜爵

  狞卒肥骖意气骄,士女骈观犹骇愕。

  今年杨江起河北,战阵规绳视前作。

  嗷嗷赤子阴有言,又愿官家早招却。

  我闻官职要与贤,辄啗此曹无乃错。

  招降况亦非上策,政诱潜凶嗣为虐。

  不如下诏省科繇,彼自归来守条约。

  小臣无路扪高天,安得狂词裨庙略。

  整首诗的意思是说:

  去年(1121年)那个从山东起兵的宋江,白天横枪立马闯荡城市和农村,杀人纷纷如同剪草,朝廷听了很不高兴。诏安的文书下来,三十六个人封官加爵。这些狰狞的人骑着肥大的马,意气高昂,士女们并排观看他们进入开封城,那样子回想起来到现在都还惊愕害怕不已。

  今年杨江这个人也从河北起兵,套路和宋江一样,弄的老百姓都怨声载道,盼望“官家早招安”。我听说身居要职的官员与贤人都认为,通过官职和金钱来招安诱使这些造反的人投降官府这个政策没有错,但招安并不是“上策”,诱降这些潜在的凶徒更是容易留下后患。不如当朝统治者减免向人民摊派的捐税和劳役,那些落草为寇的造反者,自然会归来,并遵纪守法。我位卑言轻不能上通朝廷,又如何能够使国家大计受到补益呢?

  若是相信李若水的诗,推论宋江的实际情况是:

  他从1119年从山东起兵,到处攻略。朝廷没办法,1119年12月,徽宗听取亳州知州侯蒙建议,招安宋江,未成,再命歙州知州曾孝蕴率军征讨。曾孝蕴征讨失败,于是又命张叔夜征讨。宋江在战胜曾孝蕴以后,为了躲避张叔夜,所以携带战利品准备逃亡海岛,结果被张叔夜设计,兵败被围,进打不过官兵,退已经被堵死。副将被捉,回来劝降,通过谈判,同意接受朝廷诏安。这是1121年的事情,接受诏安的宋江等人入开封觐见,李若水看到这个场景。到1122年,河北的杨江起兵,身为元城尉的他想起此事,于是写诗表达对诏安政策的不满。

  为什么李若水反对诏安?

  因为诏安治标不治本。人们被逼造反的根本原因,在于赋税和劳役无穷无尽。所以花钱给官爵以诏安,不过是养寇求安罢了。后患是什么呢?后患就是赋税会更重,劳役会更多,因此会逼出更多的贼寇。这就进入了恶性循环。

  诏安是扬汤止沸,不若减免赋税和劳役才是釜底抽薪。

  可惜李若水不知道,宋江、杨江是贼寇,辽金西夏也是贼寇,那满朝的文武百官,又何尝不是贼寇啊?宋朝和辽金的不同只是内外之别,宋江和皇上的不同只是合法与非法的区别,究其本质而言,不都是贼寇吗?

  “窃珠者贼,窃国者侯”珠和国虽有大小之别,但其本质“窃”,不都是一样的吗?

  赋税和劳役养朝廷百官和养宋江等贼,又有何不同?

(二)真假宋江之关系

  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真实的宋江是被逼投降了。水浒中的宋江是主动投降的。

  真实的宋江打没打方腊,不晓得。但应该是参与了之后部分的对其他起义队伍的镇压活动。但水浒中的宋江打了北辽,又打了方腊、田虎、王庆,他打了个遍。

  真实的宋江怎么死的不晓得。水浒中的宋江是被朝廷害死的。

  作者为什么要这么写?

  先看以下水浒传的创造发展过程。

  北宋末年,话说宋江起义以后,为当地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儿,当地百姓感念宋江恩义,于是将宋江和他手下36员猛将反抗朝廷,揭竿而起的故事编成了评书,宋江等人的故事渐渐家喻户晓。这些评书的中心思想是反抗朝廷的。

  到了北宋灭亡以后,南宋时编印出版了《宣和遗事》,把宋江起义史事演义化、故事化了。《宣和遗事》这本书,有10个故事,编书人是个无名氏,收集了当时民间艺人说唱的底本,其中重点就是宋江等人的故事,并加以改编,将反抗朝廷的矛盾转化为反抗辽金。企图化内部矛盾为外部矛盾,反映汉族人民爱国抗金的思想感情成了该书主旨。

  到了元末明初,元朝后期的统治更加腐败,滋生了底层民众的既反抗朝廷又反抗外族的精神,将内部外部矛盾统一起来,于是宋江等人的英雄行径更是广为传唱,愈发在民间深入人心。

  明初文人施耐庵和他的学生罗贯中整理各种民间传说,进行了系统的整理汇编和补充完善,于是就有了我们今天读到的《水浒传》。

  施耐庵依据《大宋宣和遗事》、《张叔夜擒贼》等已流传的水浒故事书籍,打算据此写一本《江湖豪客传》,以寄托自己内心中的孤愤与不平。经过多年努力完成了《江湖豪客传》的绝大部分篇章,没有来得及润色、整理,就黯然而逝了。施耐庵主要讲述的是梁山聚义,108好汉官逼民反,推翻统治压迫的热血故事,即水浒传前70回故事。罗贯中接手以后,续写了30回,他考虑的是聚义以后干什么的故事,他想的是忠义,是诏安,是投降,究竟行不行?现实中的张士诚、陈友谅、朱元璋、方国珍等,都是一会儿投降,一会儿又反水称王。投降的被朝廷当做鹰犬去打击其他势力,宋江诏安故事,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罗贯中以满腔的愤懑,表达了对投降者如张士诚之辈的鄙视,对“忠义”的虚空之感,对英雄好汉的悲剧结局的惋惜。

  他进一步思考,张士诚、陈友谅、朱元璋“三国”故事,比照写出的《三国演义》,进一步揭示了历史有其发展的必然性,规律性。纵然有刘备之仁、孔明之智、关羽之勇、张飞之力、赵云之诚,都没有用。历史的潮流浩浩荡荡,人们要求和平,要求统一,这是大势所趋。

  施耐庵写英雄,书写的是破的过程,他所谈的最大理想是“王道”,最大的王道就是让人生存,是让人活着。谁违背这个,就必然遭到反抗。

  但罗贯中考虑的是建立新秩序以后,活下来的人,对“大义”的背叛,是自己背叛初心,是自己投降,是自己也开始去做压迫者,为求王道而反抗,却在建立王道的过程中背叛王道。这种势不可挡的沦丧,让罗贯中痛心疾首,沉闷忧伤,无力排解。

  宋代的宋江早已经变得不再重要,元末明初的“宋江”(张士诚之辈)就在眼前,也已经不再重要,未来的宋江呢?是不是依然会投降,依然会让追求王道的人死的死,亡的亡?

  如果历史就此结束,也许施耐庵,罗贯中的忧伤就会永远定格在那里了。

  但历史并不会就此止步,他还会继续向前。

  袁世凯做了宋江,背叛了革命,刺杀了宋教仁;

  蒋介石做了宋江,背叛了革命,发动了四一二政变;

  他们又有什么好下场呢?

  《水浒传》的艺术提升,好就好在告诉人们,第一:有人一定会投降,不管是被动投降,还是主动投降,他会投降;第二,投降的人最终一定会失败,一定没有好下场。第三,特别是向剥削压迫人民的内外势力投降的人,更不会有好下场。

  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第一次高度总结了历史的发展规律,那就是“否定之否定”规律支配下的“革命-反革命-再革命”的循环过程。“复辟-反复辟-在复辟”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历史总是要求进步的,总是要求符合人民意愿的,总是人民创造和发展的。

  人们要求活着,人们要求活的更好,这就是王道,这就是天道,这就是人道,这个愿望一定要实现,这个愿望一定能实现。

  道路虽然曲折螺旋,但其方向,必然一往无前!

(三)略举历史上无数次的妥协投降

  诏安,实际上就是妥协投降,是收买,赎买政策。

  建国后投降苏联,实施单边倒政策;

  三大改造之一,对资产阶级赎买政策,是对资产阶级进行诏安;

  延安时期,对地主富农妥协,不再土地革命,统一抗日,是妥协;

  国共第一、第二次合作,是妥协,是诏安;

  重庆谈判是诏安;

  蒋介石背叛革命,是被美英等帝国主义诏安;

  袁世凯被日本诏安,背叛革命;

  吴三桂、洪承畴是被清朝诏安;

  施琅、郑克爽是被诏安;

  朱元璋坐拥南京以后,被大地主大富户诏安,开始维护他们的利益;

  张士诚被元朝诏安两次;

  朱元璋也被元朝诏安过;

  宋朝宋江被诏安,不说了。

  李世民诏安回鹘。

  曹丕被大户诏安,专向支持豪门士族。

  汉刘邦也被大地主诏安,才得天下;当然,他也诏安了不少人。

  历史上,大大小小的,内部外部的,诏安与被诏安,投降与背叛的故事,实在是举不胜举。宋江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我们该怪谁呢?好像责怪某一个人,总是不那么客观和理性。

  毕竟“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推动历史发展的是劳动人民,决定其发展方向的是阶级力量对比。

  劳动人民的力量强大了,就能推动历史继续前进;劳动人民的力量弱小了,历史就会停滞不前,甚至倒退几步。

  个人能做的就是选择坚定站在劳动人民一边,还是做个墙上草,那里来风往哪倒。

  妥协诏安或许有时是策略上的需要,但心底只要还和人民血脉相连,就不会迷失方向,就还有救,就不会被历史抛弃,就还有美好的,远大的未来!

  我们的心底,只应向人民投降,只应被人民召唤,绝不能向剥削压迫人民的人投降,绝不能接受压迫者的诏安。

  不断增大人民的力量,这才是我们超越宋江的地方,这才是我们避免水浒悲剧的办法和应该不断努力的方向。

(四)施耐庵与罗贯中的传奇人生(转载摘录)

  施耐庵(1296?~1371?),名子安,又名肇瑞,字彦端,号耐庵,元末明初人。他出生于苏州一个贫寒之家,他的父亲施元德操舟为业,每天的收入只能勉强维持一家生计。也正缘于此,年幼的施耐庵虽聪慧机灵,但无法进入私塾读书。他经常怀着羡慕的心情去私塾,别的孩子在屋中读书,他就在窗外旁听;等到私塾散了学,他还要求那些上私塾的孩子把学到的东西讲给他听。就这样,他逐渐地能够识文断字了。这使他愈加对读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断借书看,向邻人请教,断断续续竟读完了《大学》、《论语》、《孟子》、《诗》、《礼》等经典书籍。十三岁时,他已能在大庭广众之中,对答如流,下笔琳琅了。

  十三岁时,邻居老人病故,约请在浒墅关教私塾的季秀才来写祭文。季秀才未能及时赶到,别人就提议让彦端试试。耐庵少年气盛,欲显其才,也不推让,走过来一挥而就。后来,季秀才看了这篇兼有稚气和才气的祭文,称赞不已。主动提出,带施耐庵到浒墅关去免费读书。

  施耐庵在浒墅关读书,十分珍惜这次机会,所以读书特别刻苦。他不仅熟读了诸子百家,而且博览群书。当时已是元朝末年,社会动荡,汉族人民饱受统治者的蹂躏和民族压迫,民族反抗的暗流也在酝酿之中。民间市井广为流传的“晁盖智取生辰纲”、“宋江杀阎婆惜”、“杨志卖刀”“花和尚”“武行者”等故事,极大地引起了施耐庵的兴趣。他常常在课余到书场听书,并且对这些“仗义英雄”、“擎天好汉”流露出浓重的敬佩之情。

  通过在浒墅关的刻苦攻读,施耐庵在十九岁时考中了秀才。他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又不断地拜访结交当地的宿儒名士,已逐渐成为了一位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他为人极具侠义心肠,与当地慷慨纵横的豪杰志士亦交往过密。二十八岁时,他参加了乡试并考中了举人。

  约在三十六岁的时候,施耐庵赴京城应试。天从人愿,秋闱一举告捷,施耐庵中末榜进士。发榜后,在拜师谢友之中他结识了同榜考中的刘善本与刘基,三人一见如故,十分投契,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不久,朝廷派遣施耐庵到钱塘县担任县尹。可当时官场黑暗,以元人为首的地方官僚骄横、淫奢、残暴,施耐庵只做了两年钱塘县尹,无法为民做主,不愿昧心侍奉权贵,便愤然挂冠弃官而去。

  施耐庵归家后,在杭州设馆授徒为业。这期间他又遍访浙中名士豪杰,旁涉百家,举凡群经诸子,词章诗歌,天文、地理、医卜、星相等,他已无不精通。约在四十岁的时候,施耐庵在一次宴会中,结识了流寓苏州的青年学子罗贯中。罗贯中虽生活困顿,在座中亦年齿尚幼,但谈吐恢宏,识见阔大,慷慨潇洒,颇具豪杰之风,引得施耐庵大为赞赏。罗贯中也早已钦慕施氏的人品学识,遂拜施耐庵为师,二者相得甚欢。

  罗贯中(1315?—1385?),原名本,后自号湖海散人,元末明初太原人。他出生于一个以贩卖丝绸为业的商人家庭,是这个家中的独子。他早年的时候家道颇丰,其父罗锦为了振兴门楣,曾延请当地最好的塾师课子读书,使罗贯中打下了很深厚的文化、文学根基。但在罗贯中少年时期,他的家境已开始逐渐走向败落,母亲也在日夜操劳之中染疾病逝。无奈之下,罗贯中跟随父亲奔徙江浙一带,帮助父亲料理商号的绸缎生意。他曾多次到过杭州,在帮助父亲打理生意之余,,还热衷于到瓦肆书院中听民间艺人讲书,并因此结交了一批志同道合的青年朋友。

  当时的杭州不仅是人口云集、商业发达的繁华城市,又由于距离元代残酷的统治中心较远,也成为了全国民间市井艺术的重要中心,戏剧演出和“说话”艺术在这里发展得的异常繁盛。因此,不少北方的知识分子、“书会材人”等,都先后迁徙到了杭州一带。罗贯中深深地被这里浓郁的民间文化氛围所吸引、感染,因此,在他父亲因病故去后,他料理完父亲的丧事,又只身返回了杭州。长期在书会、话场的浸润、渐染,为他以后的创作埋下了潜在的种子。

  施、罗因偶然际遇结为师徒后,亦师亦友,常在一起切磋学问,吟诗作赋,并密切注视着天下的形势。当时元代的统治集团更加残暴贪虐,广大贫困百姓无以为生,被迫纷纷举事,天下乱象已定。1351年,安徽刘福通、徐寿辉相继率红巾军起事,从此掀开了大规模起兵抗元的序幕。1353年,盐民张士诚率兄弟二人及盐场广大盐民起事反元,相继攻占了泰州、高邮等地,一时间江浙一带应者云集,张士诚所属部众超过了十万;次年,张士诚在高邮称诚王,并派兵渡江攻取了常州、无锡、苏州等地,浙东各地的豪杰、义士也纷纷前来投奔。施耐庵、罗贯中二人也由于张士诚部将卞元亨(施耐庵的表弟)的介绍,由杭州来到高邮,充任了张士诚的幕僚,正值盛年“有志图王”的罗贯中更是希望借此时机安邦定国,一展身手。

  亲自置身于烽烟四起、豪杰争雄的动荡乱世,再加上几年亲身经历的军事生活,施、罗二人的社会视野大为开阔。当时风云激荡的起义军的军事活动,纵横捭阖的谋略斗争,各色谋臣武将、侠士豪杰的传奇人生,让施、罗二人心神激荡,并且为以后二人的文学创作提供了最直接的写作素材和切身感受。但张士诚据苏州称吴王后,开始贪享逸乐,不纳忠言,曾率兵多次与各路抗元义军盲目厮杀,又曾两次投降元朝。施耐庵、罗贯中等幕客对此大为失望,深感自己所遇并非明主。在屡次进谏言而不被采纳后,施、罗二人与鲁渊、刘亮等谋士相继离开了张士诚,并作《秋水令秋江送别》,以抒发自己的慷慨兴亡之情。

  施耐庵与罗贯中皆有志救民,却无处展才,内心极其苦闷。这时候,施耐庵接受了同榜好友山东郓城教谕刘善本的邀请,携罗贯中到郓城县出任教职。施耐庵到郓城,不仅为了躲避时乱,更是缘于少年时期所听闻的水浒情结。他们在教书之余,还特别留心地方掌故、民间传奇故事;又在闲暇时间,游览了鲁中名胜:水堡村访问宋江后人,景阳岗凭吊武松庙,石碣村拜谒三贤桐,黄堆集(黄泥岗)考察劫“纲”遗址,狮子楼听评书说话。听樵夫晨歌,和渔夫晚唱,过金沙滩,经断金亭,穿黑风口,攀梁山道……二人有时又荡舟于水泊深处,荡中芦苇繁茂,水鸟甚多,每到秋冬季节,野鸭成群飞来。施、罗二人遥想当年水浒英雄们的忠义往事,常不禁慷慨啸歌。这让施耐庵愤懑无以宣泄的内心得到了慰藉,他找来《大宋宣和遗事》、《张叔夜擒贼》等已流传的水浒故事书籍,打算据此写一本《江湖豪客传》,以寄托自己内心中的孤愤与不平。

  罗贯中在帮助施耐庵整理资料、文稿的同时,也深受施耐庵欲以文抒志、潜心著述的影响,立志亦要以书言志,明兴亡,抒感慨。罗贯中在翻阅陈寿《三国志》的时候,深感东汉末年与自己所处时代何其相似。这两时期皆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烽烟四起,豪杰争雄。汉末有黄巾,元末有红巾;汉末有刘备、曹操、孙权,元末有张士诚、朱元璋、陈友谅;此外,又都有诸多猛将杀伐于疆场,无数谋士运筹于帷幄……于是,罗贯中一面帮助施耐庵料理诸事,一面也开始细心收集各种有关东汉末年的资料、传闻,欲依据《三国志》写一部关于东汉末年的历史传奇。

  正当施、罗二人打算潜心著书的时候,担任朱元璋谋士的刘基派人来到山东郓城,寻访施耐庵。原来,刘基得知施耐庵已离开了张士诚,又深知施耐庵这位同榜好友极具运筹帷幄之谋略,于是希望施、罗二人到朱元璋帐前效力。但此时施、罗二人已对纷乱不已的政治感到失望,而愿把自己的情感和对社会的思考融进所著的书中,于是施耐庵以年老多病为由,婉言谢绝了刘基的邀请。

  刘基的使者走后,施耐庵自感应再寻僻静之处,以专心著书。于是,他想起了曾在杭州结识的好友顾逖。顾逖的家乡是江苏兴化,那里地方偏僻,四周环水,交通不便,一向就有“自古昭阳 (兴化别名)好避兵”之说。施耐庵便特意差人给顾逖送去一封信,并附诗一首:年荒世乱走天涯,寻得阳山好住家。愿辟草莱多种树,莫教李子结如瓜。顾逖见信后,马上给施耐庵回信,欢迎他来兴化避难。信中也答诗一首:幸自江南来问津,相逢一笑旧同寅。此间不是桃源境,何处桃源好避秦?

  接到顾逖书信后,施耐庵与罗贯中渡淮水,冒烽火,来到了兴化。此后数年,施、罗二人在兴化潜心著书,《江湖豪客传》和《三国志通俗演义》也渗透着二人的思想和情感,已逐渐粗具规模。在二人著书之时,又不时有故交旧友前来相访。畅谈宴乐的同时,友人们对二人的创作大加赞赏,并且其中不少人把二人所创作的一些精彩章节抄录了下来,以备日后细细研赏。至此,施、罗二人创作的一些篇章开始在社会上流传。

  此时朱元璋已建都应天,并诏命刘基网罗天下贤才,刘基再次想到了自己的同榜好友施耐庵。于是,他亲自来到兴化寻访施耐庵。旧友相逢,在宴饮寒暄之际,刘基委婉地道明了自己的来意。施耐庵并没有立即答复刘基,而是提笔写下了“风烟避秦乱,云水遮明霞”,用这幅对联曲折地明确了自己的态度。刘基又看到满案散放的文稿,知道施耐庵已欲远离仕宦,立志著书,遂打消了邀施耐庵出仕之意,只是宾主欢极而散。

  刘基的来访,打破了施耐庵内心的平静。再加上施耐庵此时听闻世上风传朱元璋已看到了《江湖豪客传》的某些章节,并认为“此书乃倡乱之书也,是人心中定有逆谋”,于是遂决定再次迁居。但此时施耐庵年事已高,生活多有不便,于是只是向东迁移到大丰县白驹场便定居了下来。这里虽距施耐庵以前在兴化的居所只有十余里,但与兴化有大串场河天然相隔,又处于两县交界之地,与外界缺少联系,显得更加地僻人稀。施耐庵在罗贯中的陪伴下,在这里安静地度过了他生命中的最后几年,并完成了《江湖豪客传》的绝大部分篇章,没有来得及润色、整理,就黯然而逝了。

  施耐庵逝去后,罗贯中一方面加紧创作自己的《三国志通俗演义》,一方面开始着手润色、整理施耐庵的遗稿。此时朱元璋已统一了全国并定都南京,文网日酷,甚至文人连隐逸也会获罪,“寰中士大夫不为君用”者皆“罪至抄扎”。在这种严厉、高压的文化政治环境之下,罗贯中已不能寓居一处安心创作, 被迫开始流寓四方。这时候,他开始字号湖海散人,并带着自己和师友施耐庵的书稿开始飘泊江南各地,寄食于亲旧故友。他涉足于江、浙、赣、皖、闽、越等地,一方面考察汉代的历史遗迹、收集民间传奇故事,一方面继续自己的创作,整理施耐庵的遗稿。

  在这漂泊的数年里,罗贯中虽然境遇极其贫苦,但始终秉心创作,《三国志通俗演义》《江湖豪客传》两部光照寰宇的伟大著作最终得以定稿,并把《江湖豪客传》更名为《水浒传》。此间,他又创作了《隋唐志传》、《残唐五代史演义传》、《三遂平妖传》等白话章回小说和数种杂剧剧本。大约在1379年,罗贯中携带书稿来到了福建建阳。建阳是当时全国的制版、印刷中心,罗贯中在当地朋友的建议下,把《水浒传》连同自己创作的其他书稿一起交给了当地的书商,开始刻版印刷。令人遗憾的是,他并没有亲眼看到自己的书稿成书,而是因为当地官员的阻挠和意欲拘缉,被迫离开建阳北上,不久后就逝世于文天祥的故里——卢陵。

  施耐庵与罗贯中以其非凡的笔力,留下了《三国演义》和《水浒传》两部传世之作,并由此开启了一个创作历史演义和英雄传奇的传统。司马迁曾说:“读其书,想见其人”,可史籍苍茫,后人已难以寻觅到施、罗二位伟大作家的踪迹,只能借以想象来慰藉心中的遗憾。

  施耐庵与罗贯中处于社会动荡的元明之际,他们无法摆脱的是文人对时代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他们面对无奈的现实,怀抱一腔孤愤退而著书,但在呼唤理想、重塑历史的同时又不免感到迷茫,于苦苦追寻传统之际内心又负载了太多的无奈与悲怆。在他们的文学作品中,酣畅雄健、崇尚阳刚美的背后,蕴含了作者对明君贤臣、英雄豪杰的渴望,也浸透了作者对社会、历史、人生深沉的忧患意识。

  “自古权臣害忠良,不容忠义立家邦”,《水浒传》被后世誉为“怒书”,正是施耐庵以深切忧时之心所露出的批判的锋芒。他用“忠义”作为武器来批判这个无道的天下,同时又对传统道德无力扭转这个颠倒的乾坤感到极大的痛苦和悲哀,以至于对“忠义”本身也表现出深沉的迷惘;同样,在《三国演义》中,刘备的蜀汉集团占尽“仁、智、勇、力”,但终却无法摆脱灭亡的命运。“纷纷世事无穷尽,天数茫茫不可逃”,罗贯中只能无可奈何地把这一场历史悲剧归为天意。他在理想与现实、正义与邪恶、感情与理智、“人谋”与“天算”的冲突中,深深地感到了道德的失落、理想的幻灭、价值的颠倒所带来的困惑和痛苦。

  但也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水浒传》《三国演义》这两部古代通俗小说构成了内质相同的两部悲剧,从深层次上也成为了呼唤民族传统精神回归的史诗。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也在施、罗的笔下,获得了新的延续和内涵,在广大民众中间以另一种方式,滋养着后世的社会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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