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度红色经济观察(一) 中国和世界资本主义体系
自今年起,红色中国网将于每年夏季发布年度红色经济观察。年度红色经济观察是关于中国与世界资本主义发展的系列年度报告,每一年的年度报告分为若干篇,其目的是为了从世界体系、资本积累、阶级结构、能源生产和消费等角度把握当前中国与世界资本主义经济的基本矛盾及其运动规律,追踪几方面矛盾的发展,逐步识别和辨明资本主义危机的条件以及社会革命的条件,并为现实阶级斗争提供指南。 年度红色经济观察由红色经济观察组撰写。红色经济观察组认为,经过过去几十年的发展,中国已经从一个世界资本主义体系中的外围国家上升为半外围国家。像中国这样的半外围资本主义国家有着特殊的矛盾和阶级斗争的特殊条件。由于中国在世界资本主义分工中主要从事中低附加价值的出口制造业,需要大量的产业工人,因而在中国以往几十年的资本主义积累进程中,已经形成了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无产阶级以及一个有着相当规模的在形式上是雇佣劳动者的现代小资产阶级。 中国资本主义经济的繁荣,建立在对无产阶级残酷剥削的基础上。中国的现代小资产阶级在中国资本主义发展进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现在仍然是资产阶级统治赖以维持的一个重要社会基础。但是,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中国的无产阶级正在逐步壮大起来,并且逐步学习开展有领导、有组织的斗争。资本主义矛盾的发展又造成了一部分现代小资产阶级的无产阶级化,在部分小资产阶级中出现了政治激进化的趋势。 随着无产阶级和现代小资产阶级反剥削斗争的增强,中国资本主义经济已经出现了利润率下降的趋势。由于中国在世界资本主义分工中主要从事出口制造业,中国资本主义经济不得不从世界市场上进口大量的能源和原材料,若干主要商品对世界市场的依赖程度逐年增加。一旦世界市场或者国际政治发生对中国资本主义不利的变化,中国资本主义经济就可能被迫面临能源和原材料成本的大幅度上升,从而使得利润率下降的趋势进一步加剧。 随着无产阶级和现代小资产阶级斗争力量的增强,他们必然要求物质生活条件的不断改进以及越来越广泛的社会和政治权利。与世界资本主义体系中的核心国家不同,像中国这样的半外围国家不占有大量的超额剩余价值,因而没有条件一方面保证本国的资本家阶级获得相当高的利润率,另一方面又满足无产阶级和现代小资产阶级的各种经济、社会和政治要求。 历史上,这样的矛盾曾经在多个半外围国家造成了积累危机和阶级矛盾激化。可以预期,中国资本主义的上述矛盾也必然在不远的将来造成中国资本主义的积累危机、阶级矛盾激化以及社会革命的条件。与以往半外围国家的危机不同,将来的中国资本主义的危机将既不能在中国资本主义也不能在世界资本主义的范围内得到解决。因此,未来的危机和革命将为无产阶级的胜利准备条件。
表一根据麦迪逊《世界经济历史统计》的数据比较了1870年至2000年间世界若干主要国家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人均GDP)的相对水平。 在表一的上半部分,所有国家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水平(按照1990年不变国际元计算)都与“西方四大国”的加权平均水平做比较,以“西方四大国”加权平均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为100%。比如,中国在1870年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指数是23%,就是说中国在那一年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是“西方四大国”加权平均水平的23%。 这里,“西方四大国”指的是美国、英国、法国和德国。这四个国家自1870年以来一直是世界资本主义体系中的主要核心国家,也是十九世纪晚期和二十世纪初期的主要帝国主义国家。他们的加权平均水平可以代表世界资本主义体系中核心国家的标准水平。 表一的下半部分,将世界上的所有国家按照他们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的相对水平分成几个组别。最高的是那些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指数在100%以上的国家,其次是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指数在75%至99%之间的国家,再次是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指数在50%至74%之间的国家,然后是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指数在25%至49%之间的国家,最后是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指数在25%以下的国家。然后,分别计算各个组别中的国家的人口之和占世界总人口的比例。 从表一的下半部分,可以大致总结出1870年至2000年间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发展进程中的几条统计规律。世界资本主义体系中的国家可以分为三个结构性层次(核心、半外围、外围)。关于这三个结构性层次及其在世界资本主义积累中的作用,我们将在年度红色经济观察的第二部分中进一步阐释。在表一中,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在“西方四大国”平均水平100%以上的国家可以视为一流核心国家,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在“西方四大国”平均水平75%至99%之间的国家可以视为二流核心国家。这两部分国家的人口加在一起,占世界人口的比例,最低时约为10%(1950年),最高时约为16%(1913年、1975年)。也就是说,始终占世界人口总数的一小部分。 另一方面,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在“西方四大国”平均水平25%以下的国家,其人口之和占世界人口的比例,1870年时为58%,2000年时达到了77%。这说明,1870年至2000年之间,世界资本主义体系中总的趋势是贫富差距越来越大。这个组别的国家包括了世界上大部分的外围国家。 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在“西方四大国”平均水平四分之一至一半之间的国家,包括了世界上大部分的半外围国家(有时也包括一部分外围国家),其人口之和占世界人口的比例,1870年时为24%,在二十世纪的大多数年份保持在20%左右,但是在2000年下降到只有8%。 以上两部分相加,就是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在“西方四大国”平均水平50%以下的国家,其人口之和占世界人口的比例,最低时为81%(1913年),最高时为85%(2000年),即占世界人口的绝大部分。 最后,那些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在“四大国”平均水平一半至四分之三之间的国家,可以视为处在半外围至核心之间的过渡带。有意思的是,历史上只有少量国家处于这一过渡带之中;能够从半外围国家上升入这一过渡带然后又进一步上升为核心国家的,则仅有日本等少数例外。处于过渡带的国家的人口之和占世界人口的比例,最低时只有2%(2000年),最高时也不过6%(1950年)。 自1870年以来,中国始终是世界资本主义体系中的一个外围国家。1870年,中国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不到“西方四大国”平均水平的四分之一,至1950年下降到十七分之一,到2000年恢复到了七分之一。
表二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比较了1990年至2016年间世界若干主要国家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人均GDP)的相对水平。由于世界银行的数据与麦迪逊的数据在统计来源和方法上都有差别,两者不完全可比,但是表一和表二所说明的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基本结构是大致相同的。 在表二的上半部分,所有国家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水平(按照2011年不变国际元计算)都与“西方四大国”的加权平均水平做比较,以“西方四大国”加权平均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为100%。 表二的下半部分,仍然是将世界上的所有国家按照他们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的相对水平分成几个组别。然后,分别计算各个组别中的国家的人口之和占世界总人口的比例。在2010年以前,按照世界银行数据所计算的各个国家组别人口之和占世界人口的比例与按照麦迪逊数据所计算的1870年至2000年间各个国家组别人口之和占世界人口的比例相比较,并没有根本的变化。1990年至2010年间,核心国家人口占世界人口的比例保持在13-14%;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在“西方四大国”平均水平一半以下的国家的人口之和占世界人口的比例保持在81-84%;其中,外围国家人口之和大约占世界总人口的70%;处于半外围和核心之间过渡带的国家的人口之和占世界人口的比例在2%至4%之间。 但是,到了2016年,由于中国上升为一个半外围国家,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人口分布结构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虽然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在“西方四大国”平均水平一半以下的国家的人口之和仍然占世界人口的82%,但是,其中的外围国家人口之和已经减少到世界总人口的一半以下,而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在“西方四大国”平均水平四分之一至一半之间的国家,其人口之和则占到了世界总人口的三分之一。 中国资本主义经济目前仍处于快速增长之中。如果这一趋势持续下去,那么可以预期,在不久的将来,中国将进入到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半外围与核心之间的过渡带。这样,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基本结构就可能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在历史上,处于半外围和核心之间过渡带的国家的人口之和占世界人口的比例从来没有超过6%。由于中国的巨大人口规模,一旦中国进入这一过渡带,那么处于过渡带的人口之和占世界人口的比例就可能暴涨到四分之一左右。这样一种重大变化,对于中国资本主义和世界资本主义分别意味着什么呢? 一种可能性是,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基本运动规律(贫富分化)将继续起作用。这样,中国资本主义经济将在不久的将来遭遇难以克服的困难,从而在进入半外围和核心之间的过渡带之前陷入危机,或者在进入过渡带以后不久,又滑落到与大多数半外围国家相当的地位。历史上的苏联、波兰、土耳其、墨西哥、巴西、南非等国都曾经遭遇过这样的危机。 再有一种可能,就是中国资本主义经济的崛起可能标志着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一些基本运动规律不再起作用。这样,一旦中国进入了半外围与核心之间的过渡带,就可能一方面大大地压缩现有核心国家所占有的世界资本主义体系中的超额剩余价值,从而造成现有核心国家在经济上和政治上的不稳定,另一方面大大地增加世界范围的资源消耗和环境破坏,从而加速全球生态危机的发展。这两种趋势发展下去,都可能导致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崩溃。 那么,到底哪一种可能性将成为未来中国和世界发展的现实呢?或者中国资本主义的危机将标志着世界资本主义总危机的开始?对于这些问题,我们将在本年度红色经济观察的后续部分以及以后的红色经济观察中继续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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